晓音《女子诗报》主编,四川西昌市人。199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作家班,文学学士。已出版诗集《巫女》、长篇小说《蒂红》、《冢巢》、《乡关何处》、《魂殇》、《遭遇疼痛》、《长河落日》。另有诗歌、散文、诗论文章30余万字散见于海内外报刊。
64号病房 独语 交谈 谁离我最近 幻影 独白 赞美诗七章 诗篇 诗篇:1999 乞力马扎罗的雪 独语
一、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 连空气也在生病 天空象一个巨大的伤口 流淌着鲜红的血 在护士的手中 托着世界的子宫 我用最短的时间 走完了它 婴儿的啼声 却在黎明骤然响起 有许多液体 在病床的上空缓缓升起 又缓缓降落在我的头顶 64号 这病人才会来的房间 只有睡着的人 才有说话的权利 而什么人 会在病榻上彻夜不眠 什么人才会洞穿 这洁白的病房中 隐藏着的 难以言说的秘密 但是,在64病房 我终日缄口不言 任冷冰冰的液体 流入我的身体 二、 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些 我的头颅承载不住的思想 问题却接连在发生 在这里 64号病房 眼泪已经很不重要 我的父亲 我寒冷中结识的兄弟 都在这里死去 我开始不信守某种约定 目睹许多苦难从身边溜走 天还是离我们清淡而高远 在我走进64号 这间病房的时候 我唯一的姐姐 也将在冬天离去 直到春暖花开 悲哀的雪花 在我们的期盼中 忽然地腐败 我迎着风 站在世界的这端 把咬在牙齿里的话 大声地喊了出来 远方的山漆黑一片 我听不到 一丝一毫的回声 三、 好久好久以前 有人来过这间病房 如今他们都死了 我却在64号 痛不欲生的活着 时间已将风雨的记忆 切割成阳光下斑驳的碎片 我在血的利刃中 拼命地抓住一点东西 ——爱人的手 让我僵直的肉体 在瞬间柔软 64号病房 你真的容纳不下 这么多生离死别的忧伤 寒冷和寒冷相撞 之后是火的光芒四射 在糜烂的岁月里 跌落的果实 上面站满乌鸦 远方的树 会告诉活着的人 一些什么样的消息 四、 在这间病房里 一切都没有留下痕迹 我在安眠的药中 沉睡得太久 醒来竟找不到归家的路 我的血 在梦中已被替换成水 和所有的人一样 是A型的水 ——洁净、娴慧 不在风暴中 扬起半点涟漪 我甚至习惯了 象金鱼一样 吃进去水 吐出斑斓的泡沫 我从我的身体 最最隐秘的地方 将丑陋不动声色地 移植到大树的根部 大地就会有许多 让我们两眼 更加凄凉的花朵 但是,64号 你怎么能让撕裂的伤口 完好如初?现在 我连血都不会流了 可世界的人 还在讨论伤口 五、 我会站着从这里出去 因为我来的时候 已经不会走路 路弯弯曲曲 向前伸去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突然失去了目标 我会朝哪里走呢 寒冷袭击了我居住的城市 遍地的雪 暗淡了我的歌喉 我只能对着石头说话 对着离我好远好远的朋友 说话 六、 64号病房的外面 黑色的挽歌肆意飘散 一对恋人在天堂中对话 死亡的气息愈来愈重 护士从我的体中 摘下她们需要的东西 ——我活蹦乱跳的心脏 我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64号病房 把我的脑子 涂抹成病房的颜色 它让我的目光 深远但是空洞 就象大病之后的猪 简单、活着 ——并且快乐 2002.6.2_3
一 送走风的日子 雨来了 送走人的日子 鬼来了 初始的世纪 爱情和婚礼 把单调的冬天 充斥成一团酒气和臭气 冬天,人鬼媾合 暗结珠胎 我看见巨大的羊头 从马肚里探出 冬天,一场雨 把生灵涂炭着疯长的草籽 家象一块黑布 堵住了我们所有的退 二 近水的 隔绝了思想 一只苍蝇飞过 日子竟没有留下痕迹 冬天,白雪皑皑 涉过草地的人 杀马祭羊 群猪击掌高唱 恋旧的老狗 倚在断墙根儿下 惬意地作爱 可来自异乡的人 在这蓍草丰盈 杯盏交错 人兽狂欢 如空穴过风的时刻 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自以为是的旅程? 三 隐世的法老 手把将尽的灯盏 招摇于世 旷世的灾难袭来 滚滚而逃的人流 如溃堤的水四射 可我败走异乡的帝王 你的皇冠 如今已蒙满耻辱的尘埃 新世纪趁虚而入 午夜的广场 花朵苍白 风掀动门帘 又一个百年 在美人的窃笑中死去 而诞生在母马腋下的婴孩 让我们百年的衷肠 成了绝响 四 世纪的诺言 如隔夜的牡丹 败坏了百年的期待 二十一世纪的太阳 糜烂在上帝的马槽里 可是,世纪的风啊 你吹不动如磬的江山 任凭漫天飞舞的雪 遮蔽着思想的光芒 这应该是说的时候了 逃离了水 你最终还是没有逃出自己 在通往世纪的路上 老死的马匹 被故事陈述和辉煌 在斑驳中坚守的人呵 如今,百年的人类不屑于种植 想飞的云 洞穿了古人的衣裳 少年,先知的血 染满耶路撒冷的桅杆 现在,海洋是陆地人的岛 你还能去哪里寻找 桃花树下 古典女子 灿烂的一笑
一 雨中,春天没有交谈的欲望 镜子中的面孔被反射成一个平面 暗夜,我们每一寸肌肤对镜敞开 我听见了来自血液中的呼喊 春天,该死的早已死去了 持续的撞击被吸入一座城市 空洞的风 象一柄无法开刃的刀 穿行于所有的倾听者 春天,雨中的爱情 使我们动作多于于语言 一个手势和一段呼吸 让我们辗转于春天的床第 可该说的永远也没有说出来 从根须到达落叶 春天,爱情的子弹 夹着候鸟的歌 在黑暗中撒饵 你如果能活着出去 你就不是这个时代的鱼 二 春天,小屋没有窗户 有许多事情 却在里面发生 春天,我们 做梦 说梦 补梦 还要咀嚼古人留下的骨头 还有谁,会同情我们 就象同情那些 被水浸淫着的石头 春天,纵容着我们所有的错误 热爱诗歌的人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始终泪流满面 春天,万物走到尽头 黄色的蜂群 呜咽着辗过倾听的人 可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在黑暗的事物里 肉体是琴 手到之处 哪里的声音 都比说话动听 三 很多年 我仍然不承认 我曾经是个孩子 春天没有给正在生长的人 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 在我们的四周 智者拥挤得让花朵们无地自容 以至于,我们稍不留意 就会给人留下一世笑柄 春天,难道你还会有其它的要求 交谈是春天最大的奢侈 近在咫尺 语言成了高处 永远的光环
6月21日凌晨大地突然开裂,天降大雪,我一个人 在雪地里走着,影子离我越来越远…… ——晓音·记梦 盛夏的太阳倾泄于手中 树叶晃动成满目的面孔 大地在风中 被修饰成一种悲悯的 色彩。爱人 在这样的时刻 你还要远行吗? 风依然沉默不说 黄昏的山岗上 招魂的旗帜下面 你时隐时现的歌声 贯穿秋天的谷穗 我在晚唱的树下 舞蹈成黄色的丝带 但是你还是要空空如洗的 远行。爱人 虽然你曾经的错过 是我终生的过错 但,只要可能 我会一步一步地朝你靠拢 …… 怀里揣着春天的落果 在大地上寻找土壤和水源 可你?为什么 不向天空祈求更多的水份 你会走向异乡的哪里 在我的世界里 要什么样的植物才能缠绕住你 ——这团燥动的火焰 让你安宁、闭合。爱人 现在,我长久地想象着 你并不陌生的脸 但是,你的手 却迟迟不肯从纸中伸出
显然,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为什么我们只会痛哭 和默默的流泪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这是做人的 真正悲哀,血和骨头浸入我们的思想 柔和的光芒覆盖着人群、马匹 而光芒底下 我们会是什么?年年岁岁 宽容一些过失和错误 为什么我们只会痛哭和默默的流泪 在通往死亡的路上 意志演变成一些毫来相关的孩子 或是甜酒,我们以遗忘了死亡的大度 接受爱情和红酒 安居乐业,耕种田园料理家事 再与地狱和上帝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我们只会痛哭和默默的流泪 也许,拒绝死去,在每一个清晨 我们会做得无懈可击 残存的梦沿着企望缓缓流逝 早晨温暖的太阳 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活着的希望 ——假如今天有太阳 更多的却是雨季。轰隆隆的雷雨声 让我们惊惶失措于闪电中的一次跋涉 终日足不出户 为什么,一生我们只会痛哭 和默默地流泪 2002/6/5/夜
其实 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话 悬挂在死亡的边缘 陡峭的冰雪 覆盖住一切 还有比冰雪更冷的东西吗? 在百丈的深渊之下 我想起一个人 想起一些 与他有关的事情 天忽然就变得很黑 我继续迎着风走 两眼到处都是雪 我把我仅存的一点血 分给凿冰取水的人 我向他们打听 春天到来的消息 …… 悲伤一年一度 袭击着我单薄的身体 如今我比谁都惧怕寒冷 可是风雪越来越大 我还没有真正看见过 风不吹时 世界本来的样子 灾难来临得太快 我来不及抓住世界的衣襟 就重重地摔倒在家的门口 我只好放牧苦难和漂泊 …… 但是、世界 你为什么要我承受了那么多 和我一样虚弱的大地啊 在你被裹得太紧的冻土下 那颗慈悲的心 只要还有风 就不会抽枝发芽 我会在寒冷的期待中倒下 就象那些被风刮过的大树 剩下苍凉和时间 我甚至不敢在风中停下 这个世界发生的灾难 已经太多太多 此时 我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说话 才可以让风雪不再掠夺 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地 四季插满鲜花 6、4/2002凌晨
一、 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歌唱 星期日的太阳温暖着家园 我舞蹈的儿女象帝王的臣民 在你的四周纺织着虚荣和族谱 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歌唱 家族的花在岁月里长久地开放 花朵—— 是我们曾经呜咽的见证 花朵—— 是我们正在盛开的哭泣 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歌唱 暗恋的情结划不断水 贫血的少年,他客死在异乡,父亲 伤心的歌唱到极至 就成了空洞的词汇 可我们怎能少却欢乐? 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歌唱 世纪的大钟在暮色中辉煌 如洗礼后的太阳—— 圣洁而虚无 死亡的话题成为永远 生长在人类的牙床之上 我的父亲,你为什么不歌唱 活着的人在死亡的阴影下活着 在葬礼的服饰上 我看见一朵白云朝西走逝。父亲 丰年的雨水泛滥成灾 挽歌被亲人刻意地拉长和抒情 穿过教堂他们挂满了哀悼的表情 可打造面具的猎手啊 被钉死在一个王朝的名词里。父亲 纵使是为了歌唱你也必须歌唱 二 “太阳最红 毛主席最亲” 最亲的人在傍晚走过山岗 部落迁徒到旗帜招展的地方 在最黑的时刻有人高擎火把 穿过七只母牛的长廊 去接受赞美吧!生还者的歌声 响彻了冬天,可我 婚礼上的新郎啊 初夜的床第弥漫着水的气味 四周是火,你该从哪里启程 又该在那里敲响新寡的丧钟 最亲的人,把脸隐匿在天空 落马的情侣让年份挂满了水汽 而你?而我?而他? 而谁能让迁徒的人早日返回故里 三 赞美情侣 赞美老死于路途的马匹 赞美吧!赞美老死于路途的马匹 赞美吧!赞美潦倒在文字里的诗人 赞美梦死在金币里的娼妓 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歌唱是漂泊者沾满尘土的破鞋 歌唱是正午里,孩子们亮丽的笑容 该歌唱的时候你就歌唱吧 帝国的树,挂满黄色的丝带 它迎接着远足的你 归来后接受勋章和耻辱 在这个赞美和金子一样罕见的时刻 真诚的血是一段古老的传说 过往的人啊!留下你的粟米 留下你四川女人温情的眼泪 让世界改变在世界的白日梦里 是鹏,你就歌唱 是鸟,你就歌唱 歌唱到月落星殒 歌唱到麦加的石柱上长出头颅 歌唱到那个时刻的教堂布满沉香 歌唱到赞美的诗篇 让写作者无地自容啊 在秋天里出生的诗人 她注定要列于秋天 四 礼赞者的歌声响彻云霄 天外的天啊,云高雾短 现在森林在哪里呢? 迟到的马匹,你带来了北方的寒意 门外,礼赞者的歌声响彻云霄 丧失了家园的人啊 满载荣誉你仍然两手空空 但是,最后的肉体皈依 它不是爱情之门 涉过泥潭,你还要再走吗? 归来吧!流浪者已两鬓染霜 而你必须用一生 去做你该做的事。秋天 礼赞者的歌从世纪末唱到世纪初 在聚集着选民的广场中央 一支矛被人强作盾 击鼓的手,倾刻被悬挂在世界的空中 五 该赞美的人 你朝向黑暗生长 枝头的花朵挂满水珠 一九九三年的十二月 我脱缰的马匹跃过了屋檐 你真的是你吗?这一年 天堂的谷物盛满杯盘 你真的是你吗?垂下你歌唱的手 这一年,垃圾和女人游离在我的四周 该给我的,你从来就不曾给过我 上帝,你为什么从生到死 在和声中赞美 我短暂的生命要历尽杯中的蛇影 如今,我已沦陷了我全部的土地 没有了语言的手,它为什么 在苍白中还要坚持写作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歌声的日子 天堂的四方,打哪里会响起 赞美者由衷的合唱?! 六 餐厅的最后一张桌前坐着你 吞下最后的米饭 天空的阴影覆盖而下 这是在正午 我炉膛的火焰熊熊燃烧在 你失聪的耳畔。来自天堂的草啊 它挡住了你的面孔 也挡住了黑夜里,我诉说的声音 在冬天,不死的鸟栖息在你的唇上 把时间咽下去 漂走的岁月如一束凋零的花 被抛向空中。可我苦难的双肩 承受不住爱情的重荷 能走就尽量的远离大树和小路吧 歌唱者的恋爱是虚无的天气 闭上语言的盒子 它就会泛出混浊的水珠 而策马征战的人 赞美的词汇是漫天舞蹈的雪 穿越过它们你是战败了的英雄 冬天,臣民四散 迎接你归来的城池将空无一人 七 已经是最后的时刻 往日的友情在名字中重现 越来越华丽而孤独的诗歌啊 礼炮轰响,广场的中央 死去的美人让乌鸦颠狂如风 风景这边独好!我开启的洞穴 在秋天里淹没了城堡 它们让无人的村庄更加荒凉 稍有一点声音,就让你充满幻想 仁慈的故事:下雪天 人类烹熟了最后的一只鸟 可我素食诗歌的怀侣啊 智慧和妾沦落人间的时刻 有一场战争正在蔓延 现在,广场的四周密布赞美的花朵 为死难者招魂吧 平安的夜晚,安息者不朽的碑文 我已司空见惯
一、 亚里的风 是一段不死的情 飘过十年的旅程 行囊被搁浅成惨痛的记忆 可天上的花啊 你盛开在何处? 如今空旷的楼宇 蟹居着来自亚里的人 日日把酒而歌 可风 你在为谁颤栗? 这该是谒语永逝的年代 世纪的大钟让亚里在辉煌中坍塌 十年的期待因此而倾斜 可夕照中的背影 你仍然是亚里岸边 一轮永难抵达的 黑色光环 二 残破的故事 津津乐道在爱人的嘴边 一段古旧的风 总在长夜里辗转不安 哦,冬天的茅屋 将为谁吟唱 浅睡的女子 风从何处来临? 为什么城垛的枝条 时时击打着琴弦 我梦中的花朵 总涌动着玫瑰的血滴 在世纪的初页 我和高贵的驴子同行 来自亚里的乡音 让我将要走的路 面目全非 三 祖母为老而死去 我为活着而活着 曾经的歌谣 把记忆修饰成生动的花朵 稍不留意 冬天的雪便挂上我们的华发 这该是到了 为生而留意生的时候了 不朽的钟声密布危机 教皇胸前的红布 象一块不干的血 迷离着人民的日子 可造反的耗子 让城池空洞如洗 现在,正在生病的机器 把初始的世纪 搅成一团瘴气 我听见暗夜里 祖母的窃笑 和远在天际的水声
一 秋天,最后的野兽掠走 最后的一支笔 时辰已到,妈妈 你该出嫁了 是花的年轮 在云中飘逝成不散的风景 那时的我 就躲在正午的炊烟下面 等待着迎娶的队伍 妈妈,凋零的花瓣 弥漫着粟米的气息 在招摇如旗的枝条下 您枯如槁木的手 还在为谁反复修饰 妈妈,婚礼的钟声 在秋天贯彻思想 刻意的祈祷之后 空落的庭院中 我的祝福 挂满了病树 二 最后的婚礼 腐败成一场葬礼 在没有人气的房间里 生病的根须布满我的身体 这该 是最后的一次出殡了 手挽白纱的队伍 如雨天蜿蜒而行的蚁虫 我看见情感的碎片坠入 漫漫的长夜 可我身着盛装的殡客呵 被裙裾遮盖的太阳 映照着水色的棺木 一些花,盛开在至亲的头顶 今夜,绕过上帝的声音 我闻到了马匹和干草的气息 三 挽歌飘散 我的夫君 99年的玄机 密布在庭院的四周 我们小心翼翼 把一段天气 和一段什么也不是的东西 写在纸上 我们就这样生活 就这样以诗为歌 在99年,蒙混过 一个个恼人的话题 可,我们想说的 终于还是没有说 此刻,没有谁比 该哭不哭的人更伟大了 在忍受和宽容皆来的时刻 受难的不是我们的肉体 而是我们悬挂在眼眶里的水滴 四 在1999 半途而废的花朵 被漂洗成一段记忆 在1999 这只空心的果实里 如麻的昆虫 促使我们把一些词语 炮制成武器 结果却一败涂地 在1999 节节拔高的植物 象过隙的白马 抽打着早泄的天气 在1999 最后的日子是一面镜子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 轻轻从眼前滑落
这是一场罕见的雪 我的柴门在月光底下 铺满了洁白的雪花 这是雪吗?这是乞力马扎罗的雪吗 几丝清冷的的月光 在雪地里闪烁着风星清冷的光芒 一星、一星、一星 …… 在这个夜晚 总是让人想到了 凌驾于我们之上的乞力马扎罗的鸽哨 和一些被我们曾经选择过的 要活下去的种种方式 在这场罕见的雪里 再不会有人来轻轻叩响 我那单薄而脆弱的柴门了 可是,死去,就我一个人 孤独地在这个乞力马扎罗的夜里 寂寞地死去 谁会来接过我这支 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笔。谁!谁 谁来为远方的情人写下这 乞力马扎罗的死亡之夜呢 就这样死去,就这样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乞力马扎罗的雪地里 1990年冬于四川月亮城
一 送走风的日子 雨来了 送走人的日子 鬼来了 初始的世纪 爱情和婚礼 把单调的冬天 充斥成一团酒气和臭气 冬天,人鬼媾合 暗结珠胎 我看见巨大的羊头 从马肚里探出 冬天,一场雨 把生灵涂炭着疯长的草籽 家象一块黑布 堵住了我们所有的退 二 近水的 隔绝了思想 一只苍蝇飞过 日子竟没有留下痕迹 冬天,白雪皑皑 涉过草地的人 杀马祭羊 群猪击掌高唱 恋旧的老狗 倚在断墙根儿下 惬意地作爱 可来自异乡的人 在这蓍草丰盈 杯盏交错 人兽狂欢 如空穴过风的时刻 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自以为是的旅程? 三 隐世的法老 手把将尽的灯盏 招摇于世 旷世的灾难袭来 滚滚而逃的人流 如溃堤的水四射 可我败走异乡的帝王 你的皇冠 如今已蒙满耻辱的尘埃 新世纪趁虚而入 午夜的广场 花朵苍白 风掀动门帘 又一个百年 在美人的窃笑中死去 而诞生在母马腋下的婴孩 让我们百年的衷肠 成了绝响 四 世纪的诺言 如隔夜的牡丹 败坏了百年的期待 二十一世纪的太阳 糜烂在上帝的马槽里 可是,世纪的风啊 你吹不动如磬的江山 任凭漫天飞舞的雪 遮蔽着思想的光芒 这应该是说的时候了 逃离了水 你最终还是没有逃出自己 在通往世纪的路上 老死的马匹 被故事陈述和辉煌 在斑驳中坚守的人呵 如今,百年的人类不屑于种植 想飞的云 洞穿了古人的衣裳 少年,先知的血 染满耶路撒冷的桅杆 现在,海洋是陆地人的岛 你还能去哪里寻找 桃花树下 古典女子 灿烂的一笑